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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会 30 岁

吉子 奴隶社会 2018-08-06

题图:蜘蛛侠的社会底层生活,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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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不断催生的中国经济保持一致的,除了GDP,还有年龄。特别是女孩子,到了25岁没对象就被人担忧,30岁还嫁不出去就一定是“剩女”。前段时间,网上流传一个与年龄相配的“硬件”数据:30岁的人,孩子10岁,月薪4万。我暗叹,果然一切全都量化了,不愧是数字化时代。随即自嘲“为国家节省了一代人”。而事实是,二胎政策已然开放,晚婚长婚假被取消。同学嘻嘻哈哈地起哄说我:“你赶上好时候了”,我呵呵。春节临近,大龄单身青年回家如何应对七大姑八大姨似乎又被提上热烈的讨论议程。

很幸运,我的父母比较开明,在哥哥妹妹家二胎都3岁的情况下,也并不催我随便嫁掉,不过也会一边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一边又不忘时时在电话提醒“你的事要上心啊”。我的事,自然指的是婚姻之事。我嘴上应着,敷衍了事。每逢回家,亲戚们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对象,啥时候结婚,我微微一笑:“会的会的,再等两年”,我完全理解,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小城,我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打酱油了,我却还闲云野鹤般从“北漂”变成“港漂”,只身“闯荡江湖”。相信大多数单身青年都熟悉这个场景:从小走亲串门,大家问考试得多少分,一年年过去,大家关心的台词变成“啥时候结婚”。

前几天给父亲通电话,对他讲我想读PhD。父亲问 “啥是PhD?”,我才意识到说话习惯因素使然,没有照顾到语用环境(也或者是故意的?故意用这样一个词以缓冲应对父亲随即而来的问话)。父亲是农民,他当然不知道PhD是什么。我解释说“PhD就是博士”,他一下子严肃起来:“你都多大了?还读博士?”我是第二次跟他说起此事,可能他早前已经忘记或者根本没放心上,认为我只是说说而已(确实也没采取任何行动)。他的态度让我有些不悦,于是决定要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我说:“什么我多大了?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一样会30岁,40岁,为什么30岁就不可以读博士?我回家啥都不干就不会30岁了?我已经30岁了……”,我抛出一连串的话。

父亲不善争辩。我下定决心的事,父亲自己也深知完全没辙。他尴尬地笑笑,想缓和气氛,说:“那做父母的哪儿有不担心子女的?”潜台词我听得清清楚楚呢。我说:“我知道您担心,不过没对象就是没对象!读博士和结婚没必然联系,读博士也可以结婚,我没结婚就是没有结婚对象,你说说,我读博士和不结婚有什么联系?”,父亲口气软下来。我听见旁边的母亲说:“你让她读吧,她想读你为什么不让她读?!”父亲最后说:“那中,你想读就读吧。”我和父亲的争论,一场建立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的争论,以我的“胜利”而告终。然而我知道,这个问题远没有结束,只要我还是单身,“你多大了”的问话会一次次上演。

亲戚说:你就不能将就一下?你现在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个办法啊,你那么远,我们也帮不上忙。我笑笑不吭声。想起之前在北京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大学本科一毕业,和父亲僵持半个月,我还是去了北京。父亲说“城市越大,受苦越多;去的地方越多,受苦越多;女孩子易老,青春有限,还是回老家教学或留在郑州吧”,我拒绝,直奔北京。先是投奔哥哥,所幸当时作为饭店管理层的哥哥可以有一间单人宿舍让我住下。我不好意思从他那儿拿钱,早上两块五买到油条加豆浆的早餐,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那时没电脑,天天抱着北京地图辗转于人才市场和面试单位。为了省钱,有几次我都是饿着肚子去面试。半个月后找到工作,我才打电话给住在大兴西红门的父亲,也才敢去见他。

永远难忘,下着小雨,父亲在西红门南站的汽车站台等我,递给我一把雨伞和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我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路淌过水踩着深深浅浅的泥路去他的住处。雨水溅起的浪花,父亲的脚印,扒了顶的房子,一人多高的蒿草,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他是北漂的农民工,居住区是西红门南站拆迁区。于是我的住处由马家楼搬到西红门,第一份工作是在距离西红门两站地的高米店,在这个地方,一住就是大半年。

我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下班第一件事就是买菜回家做饭,因为是拆迁区,只有在饭前时段供应水。一根水管从院子里扯出去,水管四周摆满了水桶。水桶也只是装建筑材料用的塑料胶桶。家里没有一件像样儿的家具,电线顺着床边耷拉下来,火柴盒大的窗户上是手糊的报纸。我住的小屋,原是主人存放煤的小仓库,屋内黑漆漆,放了一张单人床板,嵌在墙壁两头,也刚好够我躺下,我猜父亲之前都是曲着身子躺下的吧。屋里的烂沙发上堆着父亲的衣服和家里的杂物,一扒拉都是土坷垃蛋子。一张捡来的充做饭桌的高脚凳,每逢做饭我把凳子搬到半开的门口。虽是一扇独门,因地方太狭窄没法全开。我住下来后父亲又另找了别处的一间房跟人合住,让我住那里是因为“邻居们”住久了彼此了解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和我门对门的,是一个做假证的江苏青年男人,门对着我的窗户的,是一对老夫妻,院内还有两户,老家也都和我一处。

后来我们从西红门搬到寿宝庄,四年里,我们始终和别的农民工一起吃住在一个大杂院。没日没夜的嘈嘈嚷嚷没把我弄成神经衰弱或者神经病已算走运。四年后,我从北京的农民工大院搬到了香港九龙。四年里,有很多次我对父母说我想出去读书,他们都认为我说说罢了,我不想被人当成痴人说梦,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提我要申请境外研究生。因为不管去何地,经费都是绕不开的大问题。2009年毕业,直到2011年年底,我们才还清10万元欠款。辛苦一辈子的父母,根本没有任何积蓄负担我的梦想。我知道,人人有梦想,但不能让别人为我的梦想买单。

四年里,我做过三份工。遇到的第一个老板变了法儿地强迫员工加班,克扣薪水,上班实时监控,时时在QQ上训话,极尽各种之能事。以至于我在后来的工作中看见有和他所用图案相同的人跳出对话框都会心惊肉跳。这份工作让我精神上承受了巨大压力。因为他,我发誓要做更好的人,要变得内心更强大而无所畏惧。

有三年的时间我的工作是在朝阳区西坝河和东大桥,北京上下班期间的拥堵使我每天不得不在路上花费4-5个小时。早上7:00上车,回到家晚上9:00。无论冬夏,父亲都会骑车去车站接我,那时候虽累,但不觉得苦。

2013年7月15日,北京工作的最后一天,我加班交接工作,那时我所有的客户服务也都完满结束,心里一阵轻松。那一天,也是我在北京的四周年纪念日。现在,我已经在香港生活了2年4个月。研究生学习结束,也积累了一些工作经验。没欠款也没存款,没有10岁的孩子,没男朋友,也没月薪4万的收入。我学会了面对,学会了坚持。人与人之不同,就是经历,经历是成长的见证。也曾听同龄人说:“我们都年龄大了,应该找个安稳的工作稳定下来”,我很吃惊。我觉得自己成熟得晚,别人的青春 18 岁开始,我比别人晚 了 10 年,28 岁,我的青春刚刚开始,30 岁,是我最好的年华,怎么还没年轻就着急老去了呢?

如果等着老去,30岁和60岁又有什么分别?如果一直追求并热爱着生活,30岁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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